鍾潮生戴著耳機獨自坐在麥拱門的角落裡,看著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們,在九月底的艷陽下如螻蟻般營營役役地生活著,仿佛與他並不是存在於同一時空里。
他正看著外面微微出神,就有人用手輕拍了他的肩膀好幾下。
「沒有人的,隨便坐。」他拿下了左耳的耳機,緩緩地抬頭看了一眼拍他肩膀的人。看到那人的臉時,他臉上的錯愕表情頓時僵住了。
「潮生!真的是你!」四目相投之時,那人也很是激動,「剛才我還不是太確定,沒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啊……星辰……好久沒見了……」鍾潮生摘耳機的手僵了一下,竟有點局促不安起來。
來人是他高三的同班同學明星辰,鍾潮生高三剛開學沒多久家裡就遭逢了巨變,那時候剛重新分班不到半個學期,班裡好多人都不認識,原本很要好的同學都由於選科不同分散在不同的班。等處理好家裡的事情之後,他和妹妹暫時被寄養在親戚家裡,他也沒什麼心思去交新的朋友,只一頭扎進學習里。
明星辰是少數他能記住名字的同學,倒不是與這同學有交情,而是因為以前每次老師提問的時候總有一堆同學在偷笑。他們是覺得這個名字頗為器宇不凡,然而這位同學又資質平平,老師們還愛提問他,於是幾乎整個班的人都記住了他的名字。
明星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拿起吸管往冷飲杯子裡邊插邊問道:「最近怎麼樣了?高中畢業之後都沒見過你,你也不在班級群里,班裡搞聚會都找不著人。」
找不到是肯定的,高中畢業之後都忙著照顧妹妹,他哪有閒情逸緻去管這些。更何況,這樣的聚會不外乎就是炫耀考到哪個大學,大學畢業後混到一份什麼樣的工作。鍾潮生在心裡吐槽著,但嘴上卻說得挺含糊的:「就……平平淡淡地過日子唄……」
「那個……我聽到了一些關於你的事……」明星辰喝了一口冷飲,表情有些不自然。
「嗯?什麼事?」
「高中畢業後,有一次我上班那個公司有你上的那大學的同學,一問之下,才知道他跟我是同一屆的。聊開了之後,我就順道問了一下他認識不認識你。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鍾潮生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其實明星辰這麼問的話,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遇到鍾潮生認識的人了。
「他說他跟你大學是一個班的,可是你才沒上多久就休學了,說是你的妹妹……」
鍾潮生默不作聲地看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哎,要是他告訴我的有不對的你可別生氣啊,」明星辰皺著眉頭強調,「他說你妹妹得了精神病住院了,你要掙住院費和醫藥費,所以就休學了……」
精神病?這亂說的怕是個神經病吧?鍾潮生挑起了一邊的眉毛,臉色微微一沉說道:「我妹妹得的是情緒病,或者你可以理解為心理疾病,不是精神病。」
「咳,我就說嘛,怎麼可能好端端的得了精神病,果然傳言都不可信……」
傳言不可信?可你不就信了麼?鍾潮生在心裡哼了一聲。
明星辰仿佛沒看出來他的臉色,繼續自說自話:「那她現在康復了嗎?你在這兒附近是帶她來看醫生嗎?」
問這個幹嗎?鍾潮生咬著冷飲的吸管,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他還沒開口回答,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莫長川的來電,大概是複診完畢了過來跟他匯合。
「喂,你好。」鍾潮生像明星辰打了個手勢,接聽了電話。「嗯,還是上次那家麥拱門,你過來還是我過去?」
掛了電話,他表情頗為抱歉地對明星辰說道:「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以後再聯繫吧。」說罷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明星辰也跟著站了起來,拉住了他的胳膊:「等一下,你加一下我的微信吧。班裡的人找了你很多年,大家都想你了。」說罷調出手機微信的二維碼,遞向了鍾潮生。
這種情形簡直讓人無法推卻。鍾潮生只能拿出手機掃了一下,當著明星辰的面發送了驗證申請,才匆匆忙忙跟他打了招呼走了。
剛出麥拱門的門口,便與莫長川撞了個照面。他立刻把莫長川推到一邊,遠離麥拱門那窗邊的玻璃走到行車道路邊。
「小鍾你怎麼了?幹嘛奇奇怪怪的?我還想進去打包一杯熱飲呢。」莫長川不明所以地問。
鍾潮生摸了摸鼻子,緊張兮兮地答道:「你想喝什麼?一會兒回到公寓那邊我給你買。我剛才在麥拱門遇到了一個高中同學,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