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律彎著腰,大口喘息著,但不知為什麼,一呼一吸間整個胸腔痛得厲害,口腔里似乎塞滿了血腥。
他其實已經思考不了什麼了,耳邊鋪天蓋都是轟隆炸響的聲音。
腦中犯罪人一欄那兩個字一出來,所有的意識就被普天蓋地的恐懼席捲,惡寒沿著脊柱一寸寸爬升,連心跳都要凍住。
所有的細節都在告訴他,有人布了一張天羅地網,要將他和扼殺。
不,被扼殺了的只有唐松靈。
如果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他要怎麼面對。
有微風掠過,頭頂樹葉莎莎作響,一縷氣流鑽進微敞的衣領,本是繞指柔的暖風,然而拂過身上的冷汗時卻化作綿綿細針,一根根往肉里釘。
第135章 懷英死因
今天是周二,人流量本就不大的咖啡廳更加冷清,池律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偏頭看著窗外。
他已經維持這個姿勢有十來分鐘了,像被按了暫停鍵,連來往的服務生都忍不住頻頻側眼看他。
手機震動,有新消息進來。
五分鐘後,二樓樓梯口出現一個女生,左右張望了下便快速往這邊走來。
在看清那張臉時,穆寧臉上閃過一絲驚愕,她在池律對面坐下,喘了口氣道:「不好意思,等公交等得時間有點久了。」
「沒事。」
穆寧有些意外,「沒想到這麼多年你還有我的號碼。」
池律沒接話,只道:「我想著女孩子應該都不愛喝太苦的,就幫你點了一杯焦糖拿鐵。」
他聲音不似往日平順,嘶啞得厲害。
「謝謝。」穆寧的視線從池律臉上挪到咖啡花上,「你今天約我出來肯定不是為了喝咖啡吧,有時候覺得挺有意思,如果不是松哥,誰能想到一個端盤子洗碗的女人會和站在社會頂層的人坐在一起喝咖啡。」
短暫沉默了一瞬,她繼續道:「想問什麼就問吧。」
「我想知道那天晚上除了犯罪記錄上寫的以外的事情。」
穆寧偏頭看向窗外,她臉上沒有太過激烈的表情,眼神有些木楞,深深吸了口氣,又順著從肺部擠出的氣體,緩緩道:「我猜你最想知道的是我哥為什麼會被韓莊殺。」
「他純粹是運氣不好,回家抄近路,不想撞到韓莊施暴,對方有兩個人,他想跑已經來不及了,根本沒機會報警,當時那把刀是刺向松哥的,被我哥先一步發現將那人推翻在地,撲上去奪那把刀,本來是搶過來了,但躲閃不及,被韓莊一腳踢翻,松哥被餵了藥沒勁,刀又被奪走,接著就插在他腹部,韓莊並沒停手,又返回去找松哥,但那一刀沒捅到要害。」
空氣靜了一瞬,穆寧又想起什麼,「對了,另一個施暴的人被我哥捅死了,五刀。」
「那天晚上我跑到醫院的時候,他就剩一口氣,一直撐到我進急救室,我進去的時候松哥也在,他渾身是血。」
「是我哥的血。」
穆寧停了一下,用力吸了一口氣,「我哥讓他照顧我們母子。」
他偏頭看向窗外,街邊種著不知名的大書,看樣子應該是種挺久了,有些樹幹的皮都脫落了,倏然,伸到窗前的枝丫顫了下,上面枯黃的樹葉打著旋往遠處飄去。
穆寧定定看著,又道:「對了,那天到醫院的時候剛好賀旗也在,要不是他,我可能連我哥最後一面都見不上。」
「後來呢?」
「後來,我哥葬禮結束第二天,松哥就不見了,那時候我非常恨他,整日渾渾噩噩,以淚洗面,胎也不穩,賀旗給我顧了個保姆,再後來聽說苗阿姨那邊也是賀旗照顧的。」
「大概一個月之後我才又見到他,他瘦了太多,到現在我都記得他的樣子。」
穆寧突然笑了下,只是笑容太過蒼白,「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但到現在那個殺人放幾天火的惡人都逍遙法外,警察到現在都沒抓住他。」
話音落下,周圍變得死寂,只有池律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很久,穆寧才將投射在外的目光收回,落在池律毫無血色的臉上。
她輕聲道:「我哥是因他而死,他也背著我哥臨死前的囑託走了七年,從前我一直覺得他欠我的,後來發現,所有的事其實都是因果輪迴。」
「高中那次車禍,是你救了我哥,後來我哥又把這條命還回去了,只是沒有直接還給你,而是還給了你愛的人。」
從咖啡館出來的時候,街燈已經亮起,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