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洲「啊」了一聲,「那我們考上了嗎?」
「當然。」
雖然不是一個專業,但也算完成了當初的約定,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晚上,池洲答應了向諺的告白,開始了長達八年的戀愛。
和無數戀愛一樣,他們交往的那些年裡有過許多的浪漫和驚喜,會在酒店度過放肆的周末,也會在新年夜的倒計時里許下攜手未來的願望。
「……大四那年你本來要考研的,陪我去談了個項目被對面總監看中,人家直接給了offer,你就沒去考了。」
「後來和我對接新項目的人就變成了你。」
向諺絮絮說著兩個人交往的過去,背挺得很直,胸前銀質的領帶夾在燈下閃閃發亮。
池洲從桌上的果籃里摸了一個橘子放在手裡把玩,一邊聽向諺說話,偶爾插話問些無關緊要的細節。
他們喜歡在學校的什麼地方約會,哪個食堂的飯菜好吃,哪一年的跨年夜去了哪裡……
大概是學校的飯菜都不夠好吃,除去食堂的問題,向諺都一一回答了。
提到大學畢業那年自駕去鹽湖旅行時,池洲又一次打斷他:「這次車禍你有受傷嗎?」
向諺撇開眼,「沒有。」
「那就好。」池洲鬆了一口氣,剝開手裡的橘子皮,一點點扯著橘子瓣上的橘絡。
白色的細絲從果肉上剝離,露出晶瑩飽滿的果粒,池洲將剝乾淨的橘子瓣遞給向諺。
向諺擺了擺手,說:「不用。」
「你以前都要我幫你剝好才吃。」他笑了起來,「不給你剝就一口不吃。」
池洲正要收回的手隨著話音僵在半空,剝好的橘子從手裡掉了下來,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停在向諺的腳邊。
剝去外皮的橘子沾滿灰塵,已經不能吃了,池洲抬起頭,視線從橘子轉到向諺的臉上。
不知道為什麼,面前的向諺看上去特別難過。
額頭的傷口再次傳來鑽心的痛,池洲的眼前突然閃過一道刺眼的光芒,在尖銳的鳴笛聲里,他聽見了向諺的聲音——
「快點想起來吧。」
第3章 玫瑰
池洲不常做夢,至少在住院期間沒有做過一次夢,但橘子落地的那天晚上,他做了一場很短的夢,夢見了向諺。
夢中的向諺站在一片看不見邊界的鏡湖中,髮絲和衣擺在風裡微微飄動,他輕輕招手,嘴唇一開一合,說著無聲的話語。
澄澈的湖水倒映出天空的顏色,帶著鹹濕和苦澀氣息的風從池洲面前吹過,風中裹挾的細小顆粒落進眼裡,激起一陣酸澀的刺痛。
池洲眯起眼用力眨了眨,再睜開時,向諺又消失了。
不只是向諺。
那片漫無邊界的鏡湖也消失了,鹹濕苦澀的氣息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池洲看了整整七天的天花板。
窗外天光大亮,綿密的雲層里透出一縷陽光,樹梢上的麻雀嘰嘰喳喳,對門的病人家屬又在走廊聊天,空氣里瀰漫著若有似無的消毒水味。
池洲徹底沒了睡意,躺在床上怔怔地發呆。
今天向諺又遲到了。
他在夢裡說了什麼?
池洲努力回想向諺的口型,夢裡他們離得太遠,鏡湖倒映出了向諺的模樣,卻被湖風吹起的漣漪攪亂了。
思慮無果,池洲抬起手抵在額頭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額頭上的傷口已經拆線,結了痂的傷口被散開的碎發遮住,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這裡曾經受過傷。
「池洲。」護士在門外叫了一聲,「你可以出院了,等家屬來了去辦手續吧。」
池洲忙不迭收回神,應了句「好」。
池洲的父母來得很快,在護士告知他可以出院後不到半個小時就帶著妹妹趕了過來。
父親去辦理出院手續,母親和妹妹在病房裡陪他說話。
「終於能出院了,家裡燉了烏雞湯,回去給你補補。」母親摸著池洲消瘦的臉頰,滿眼心疼。
「謝謝媽。」池洲頓了一下,快速翻遍大腦為數不多的記憶,像每次回家那樣揚起嘴角對母親露出微笑。
坐在一旁的妹妹聞言抬起了頭,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在和池洲對視前又低頭繼續剝著手裡的橘子。
臨近出院,桌上的果籃只剩下最後一個橘子,繫著絲帶的藤編籃筐里落了幾片枯萎的花瓣。
向諺送來的那束玫瑰在池洲的床頭放了很久,沒有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