懑的三河武士惊愕不已。他们本想存心挑剔秀吉的无礼和慢待,可是无论怎么瞪大眼睛,亦丝毫寻不到借口,找不出异样。各地大名无一例外郑重相迎,若大名不在,则由城代、奉行等重臣出迎,甚是周到。德川众人每到一处,吃的都是精米,马粮、干草、木柴等也都准备周全。
“看不出来有什么敌意。”
“对!看来都是秀吉严厉的命令。”
“也许他们真的把主公当作了关白妹婿。”
“不,不可那般天真。莫忘了秀吉乃诡计多端之人。”
大队人马由大津官道经粟田口进入京城,聚在两侧迎接的百姓,表情令他们颇为意外。百姓无丝毫惊慌,个个平心静气,盛赞队伍的豪华。杂在老百姓当中的公卿,本也和三河武士一样忐忑不安,但此时亦都平静下来。如此庞大的队伍进京,百姓却丝毫无惊慌之色,即便在织田信长时代,亦不曾有过这般气象。
映入家康眼帘的街道,一派太平景象。包括聚乐第和大佛殿两大工程在内,到处都在修房建屋。与当年信长公绝命本能寺时相比,此时的百姓、大地、城市和天空都完全变了。
家康依原计划住进了茶屋四郎次郎的宅郾稍歇,身边只留下三千护众,其余人马依秀长安排,分别住进了各大寺庙。但这支队伍在世人眼中,人数似乎超过了实际数目,《多闻院日记》就记载,“家康六万余骑在京”云云。
家康一住进茶屋的宅邸,便对正在缝制新衣的四郎次郎道:“辛苦你了。”他语气平静,表情甚至有些拘谨。
“主公平安进京,真是可喜可贺。现在京中的公卿、寺院,都会派使者带着礼品,于今晚陆续去您的下榻处——羽柴秀长大人的府邸,表示祝贺。”
家康无奈地环顾着四郎次郎新盖的大屋子,涩涩笑道:“这可不像你的话,那还不是为了让关白大人脸上有光?”
茶屋四郎次郎佯装未听见,继续道:“京都众人对于主公的到来,无不欢欣鼓舞,实在令人感慨。”
“清延,盖这房子花了多少钱?”
“黄金十余锭。”
“呵!比甲信城主的御殿还奢侈啊。”
“这都是为了迎接主公。”
“清延,现在真已天下太平了。”
“主公真以为如此?”
“我此次带这么多人马来,众人却无丝毫畏惧之意。”
“是啊。”
“而且,还送礼品到我下处。关白颇有心计啊。”家康道,叹了一口气,又淡淡笑了,“此乃我自右府大人归天后看到的希望啊!”
“神佛不知有多快慰呢!”
“聚乐第何时能竣工?”
“可能明年夏日。”
“明年夏日?”
“主公是说……”
“夫人很孤单,待聚乐第建好,得让她和大政所住在一起。”
茶屋四郎次郎偷偷看了家康一眼,又迅速低下头,不言。他明白家康的心境,天下太平乃是家康的心志,也一直在为之努力。天下太平了,可是开创太平的却非家康。日后的家康,只要能对秀吉这一宿敌忍耐服从,心志便可达成。家康说让朝日姬和大政所住到聚乐第,已表明他想要忍耐。家康识得大体又留有戒心。
“堺港商家眼见天下太平,定当欢喜异常。”家康又道。
“是,到处都在造船,热火朝天。”
“你也不可落后啊,要清醒地记住,关白和德川已结成内家兄弟。现要彻底地去除心中杂念,与关白接近。”
“是!”
“那么,我马上更衣吧。”
“在下想先请主公用些茶点。”
“茶?好,痛痛快快用一些——你也有茶室了?”家康起身,恢复了轻松之态。四郎次郎也松一口气,领家康往新建的茶室而去。
这间四叠大茶室乃是依千宗易的主意而建,四郎次郎估计秀吉会请家康饮茶,故想让他先熟悉一下。到了茶室,家康已经完全放开,肥胖的身体跪坐着,颇不舒服,却表现得朴实无华、毫不矫情。他毕竟也是普通之人!四郎次郎一扫初时的沉闷和拘谨,望着家康,奉茶。
“很好。”家康道,放下茶碗。他根本没在意杯盘之类,只是专心品尝茶的滋味,体会这里的一切。
未几,二人出了茶室,家康去更衣,茶屋四郎次郎则被急奔前来的下人拦住。家康更衣毕,正想出门,四郎次郎慌忙折回,小声道:“主公!有事相告。”他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