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家庭占据……现在,有的家庭就全家生活在唯一的一间房间里,许多家庭就拥挤在同一幢建筑中,只拥有非常原始的起居设备。由于那些墙壁单薄如纸,因而说话必须喃喃细语,才能够不被整幢楼的房间都听到。我们无法遵守这种礼仪:男男女女被迫在白天和黑夜里的任何时候、随便穿着任何的衣服,在通往安置马桶的过道里比肩接踵地相遇。在虹口,只有很少的房子配备有卫生间。大部分的房子只有这些无所不在的马桶,马桶的上面,有一个可以坐的座位,非常醒目地摆放在门口处或者过道里……占据马桶者必须保持某种水平的礼仪。在呈现出这样的一种混乱的地方,公开的冲突和争执,当然是不可避免的。然而,这种环境同样也产生了一种高水平的团结和友情。在急需或者患病的时候,人们始终可以依靠一个邻居的帮忙。”
《魔咒钢琴》十三(2)
在亚当和其他的犹太难民们来虹口的房子时,有人告诫过他们,只能够带着自己的行李,钢琴是无法安放的。那时,他们意识到他们的房间可能是比较狭小的,于是就将钢琴拉到米勒公司的乐团里。但是,他们还是错估了他们的社区环境和房子。
由于一排阁楼和另一排阁楼的胡同街道距离太近,他们必须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行人和街道上做生意的摊贩。同时,他们还必须仰望着胡同的上方,也就是天空——无数花花绿绿的衣服被横空晾晒着,像万国的旗帜,在风中飘摇着,撒下雨点般密密的水珠。至今在上海的某些胡同和里弄里,上海人依然保留着这富有特色的景观。原因是上海的气候潮湿,房间又狭小,所以,狭窄的胡同上方,横空拉上一条绳子,就可以晾晒衣服。有时候,拉一根绳子不够左右邻居使用的,就多拉几根,像密密的琴弦,再搭上衣服,几乎就只能够在稀疏的衣缝里欣赏天空了。
今天的阳光还好,胡同里不是很幽暗。薇拉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脖子里掉进了凉凉的东西,吓得啊哟一声,伸手一摸是水。接着,是更多的水滴。她以为是雨,抬头看去,却是漫天的旗帜里透出强烈的阳光。亚当说,一定是衣服上的水。可是,为什么要在胡同的上方晾衣服呢?
好不容易在疑疑惑惑的疲惫中,走到一幢阁楼前,看到了他们租住的房间地址。然后,他们进了门,在底层的门厅里环顾四周,发现他们的房间其实在二楼的一侧。于是,他们拖着行李和包裹,小心翼翼地爬上了狭窄的木楼梯,打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锁,进了最终入住的房间。房间虽然只有不到8个平方,但毕竟是自打离开列宁格勒以来,第一次住进了真正的房子。薇拉累得终于支持不住,将皮箱往地板上一扔,地板发出砰地一声。
薇拉捂住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逃亡的路上,薇拉已经被德军的飞机和炸弹惊吓得有了条件反射,听到砰地一声,心就要跳出来一样的悸动过速。
亚当往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坐上去的时候,他欧洲人的身高马大,一下子将椅子的一条腿坐折了,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又发出砰地一声。
薇拉和亚当两个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亚当看着妻子的眼窝深陷,眼圈黑黑的,皱纹也多了起来,禁不住怜惜地说:“我们总算又有了家,远离了战争。”
薇拉点点头,说:“这是我们的命运,亚当,你不要自责。我的身子都要臭了,我要上卫生间,然后,好好地洗个热水澡。”
亚当环视房间,这才发现房间里没有卫生间,于是亚当安慰着妻子:“跟我来,肯定在楼下。”
他们来到了楼下,也没有发现卫生间。亚当疑惑地敲一楼底层邻居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犹太男人,他热情地握一下亚当的手,然后介绍自己:“您好,欢迎你们做我的邻居,我叫贝尔斯,来自奥地利维也纳,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亚当不好意思地说:“请问,卫生间在哪?我们刚搬进来。”
贝尔斯笑容可掬地点着头:“哦,我理解,非常的理解,请跟我来。”
贝尔斯把亚当和薇拉领出了大门口,然后又拐了一个弯,到了阁楼与阁楼的甬道门洞里,站在一排马桶的前面。一排马桶的另一侧,已经坐上了几个中国老年人,他们坐在马桶上悠然地抽着烟,排着便。似乎边排便边议论着什么家长里短,说着生活的琐事。对于亚当和薇拉的造访到来,似乎视而不见。
贝尔斯指着其中一个空桶的座位说:“这是我们家的,您可以暂时用一下。不过,用完之后,您必须马上买一个。如果您不知道在哪里买,我可以替您